雪花有何可被责备之处，不过是因为冬天太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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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花有何可被责备之处，

不过是因为冬天太冷

 文 | 蹇佳李

——本文系红网第四届全国大学生“评论之星”选拔赛参赛作品

“雪崩时，没有一片雪花是无辜的。”

这句话在重庆市万州区公交坠江事故原因公布后，成为了一句受到广泛传播和关注的评论。在这场事故中，坐过站的乘客刘某并没有选择在下一站下车，而是留在车上与司机争吵，直至车辆行驶到万州区二桥时，司机已经承受了她长达六站路的唾骂。

所以有人问了，既然争执时间这么长，为何当时车上的乘客没有及时阻止？许多质疑乘客冷漠的言论纷纷出现。再加之4月份湖南大巴上一名乘客猛踹抢夺司机方向盘的男子的视频释出，公众更是就乘客之冷漠这一话题引发了热议。许多人称之后遇到此类情况一定要挺身而出，选择沉默即意味着无法自保——于是众人感叹：“雪崩时，没有一片雪花是无辜的。”

但这一切真的如所想的那样简单吗？我认为并不。

首先，我们无法判断其他乘客的“不无辜“。第一，已经曝光的黑匣子视频中已经有较为明显的其他乘客的劝解声，只是没有阻止的动作入画而已。第二，仅通过这短短10秒的视频我们根本无法判断在乘客与司机的整个争执过程中是否有人真的上前动手阻止。所以一味地向公众传达“乘客的冷漠也是最终导致这场惨案的原因之一”的观点本身就是不严谨的。

然而更重要的是，就算乘客所谓的“不无辜”的确存在，关注点也不应落脚于“冷漠”本身，就“冷漠”而谈“冷漠”不过是表面话题而已，我们更应该关注的是“冷漠”背后的原因。

现在所设想的其他乘客主动上前劝解的前提，不过在于因我们已处于全知视角下对这场灾祸的已知，我们清楚地知道全车人坠江遇难所造成的伤害将远远高于动手阻止两人的争执和互殴所需的代价。但不得不承认的是，若是在一般情况下，出面“做好事”的代价往往会高于旁观。

在此事之前，因助人而被讹诈，或者是因助人不力而导致被助者险情加重而使自己承担责任的事例数不胜数。这些事实都在告诉每个人：在没有完善的法律法规保护的情况下，去参与帮助或阻止有一定风险的人或事，自己大概率不过会是个吃力不讨好的角色。甚至有时不仅仅是不讨好，还会将自己推进火坑。毕竟现在的中国没有“好人法”，若在做好事的过程中被恶人反咬一口，甚至因一时举止激烈把自己送进了拘留所甚至是法庭时，谁会来保证这些人的权利？

也可能正是因为这样的社会环境，才导致没有一个人会不顾一切地“出手”阻止两人的争吵。因为在不知代价为何的正常情况下，若出面劝解乃至是像湖南公交视频中那样一脚将抢夺方向盘的乘客踹开，可能你受到的反而是更恶毒的责骂，甚至还会被起诉要求赔偿。

实际上，在事故原因公布的第二天，“公交车上终于有人发声”的词条便登上了微博热搜排行榜，大家纷纷对这种“不再冷漠”的改善表示欣慰。可是，若没有法律制度和政策参与进来，只凭着一腔“热血”“道德本能”，这样的改变还能持续多久？毕竟不是每一次都会造成车毁人亡的后果，因他人争吵而危及自己生命的几率微乎其微，等到这件事渐渐被时间冲淡，我们能够保证在未来的三个月、五个月、一年、两年里都能保持如此的敏锐吗？最终怕不是只有下一辆“坠江的22路公交”出现才会再次唤醒人们心里被时间催眠的“热血“吧。

在一个好人无法受到保护的社会中生活，就像是身处一个寒冬，再热烈的火苗也会被冻结成雪花。我不敢说有了维护好人权利的法律法规后便能让所有人都重燃道德的热情，毕竟人终究还是自私的，在做出行动之前会衡量事后的利弊。但不得不承认的是，已有的法律法规会成为人们进行衡量后果的重要依据，在已知自己出于好心的、保护他人的行动会得到法律的宽容抑或是支持的情况下，或许会有更多人不会再选择继续旁观。

所以别再去责备雪崩时的每一片雪花，这不过是因为冬天太冷罢了。若这般寒冬过去，这些凛冽低温里无辜的受冻者也将能有机会舒展开紧缩的热心，融化成一滩暖意洋洋的春水吧。

文/蹇佳李（中国人民大学）

本期编辑：王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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